2007年11月3日 星期六

一直說的秘密

        也許我受不了學校的原因,在於這裡沒有尊嚴,呈現的只是老師的威權以及學生的無力,全班用舉手來調查誰家父母雙亡,誰家隔代教養等就算了,在辦公室學生應該被視為輔導的機密也因為被為了學生好這樣的糖衣包裝而四處傳遞。

  我踏進我們的健保室,隔著一道木牆隔壁就是會客室,最常被用來處理學生問題的公開的隱密場所,耳朵關不上的聽到了那一個清秀學生的秘密,然後走回辦公室,我導師班的任課老師把學生的作文拿給我看,告訴我他有灰暗的一面,他說他的朋友在黑道,然後另一個老師馬上把他過去發生過的行為偏差舉動高分貝的說,經過的老師看了我一眼,彷彿他多少也了解這個事情,像慢動作一樣我分不清自己在哪裡,因為這裡好多祕密。

  另一個學生發生的嚴重的校安事件,他在言談中像是朋友一樣告訴我,他說,老師以後想要念法律,老師很聰明一定會處理,我卻心慌到不行,只能請他讓我們一起找資深老師處裡,第一件事是我必須聽他重述當時的情形,我自己像跟著犯罪一樣充滿了緊張還有不安,然後資深的老師要他再重述,然後要更多的輔導老師還有主任介入,我突然害怕我好像背叛這個信任我的同學一樣,雖然中間我都有跟他溝通取得他的同意才繼續處理,但是心思雜亂的他只是都相信我一定是為他好,我忍不住問了輔導老師,告訴他我心中的難處,他說了兩句話,國中學生就是沒有自由,還有我雖然是實習老師也要懂得保護自己,終於象徵學生主體的監護人出現,這個學生自由前的代表人其實跟學生一樣失措,我看著學生一邊被詢問一邊看著我的眼睛,他還是相信我,我卻不知道要不要相信自己。

  學生因為申請獎學金,常常有戶口名簿或者戶籍謄本在我這邊來來去去,上面也都是滿滿的秘密,一位老師更是常常會提醒我去注意看,說誰誰誰的親生爸媽其實不是他現在的爸媽,或者誰誰誰根本爸媽都不知道是誰,我一面聽一面無法自處,我不想聽,我不想聽,但是我聽到了,而這個學生等下我就看到他了。學生也跑來告訴我他們自己或別的同學的秘密,說哪一位同學都是在我面前裝一個樣子,其實私底下如何如何,誰曾經背叛朋友,或者誰水性楊花,我有一次真的忍不住斥責這些學生,我請他們不要再說了,誰的為人如何我會自己判斷,但是這些聽來的秘密像是陰影一樣籠罩,我等一下也都看到這些學生了。

  我聽了這麼多秘密,好像生病了一樣,不能說的在心中發霉,被同化想要說的像是邪惡一樣在心中滋長,而必須要說的則已經是罪孽,誰可以有無疆的田野,百納的河川,讓我偷偷把秘密藏在黑土或流入污水中,不然我自己吃下這些泥土,喝下這樣的骯髒,怎麼能夠健康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