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11日 星期日

假本土化與偽國際化

奧吉這個角色是很健談的人,也是業餘攝影師。過去十四年間,他每天都會在同一時間到店舖外面的同一個街角拍照,然後把所有的照片集結成一本本的相簿。奧吉無法解釋為何要拍這些照片,只是覺得應該這麼做。威廉.赫特扮演的角色名叫保羅.班哲明,是一個因為喪妻而鬱鬱寡歡、同時又遭遇寫作障礙的作家,當奧吉把這些照片拿給保羅看時,他注意到保羅翻閱相本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朋友,要是不慢下來,你永遠也不會懂。」奧吉說。班哲明評論他這些照片看起來都一樣,奧吉於是指出照片裡的季節變化、行人臉上的表情不同,以及建築物上的光影效果差異。到這裡,保羅才發現奧吉的成就:將這些照片集結在一起,它們將構成一組格局龐大、跨越時空的照片集。奧吉—放慢腳步,專注在街角這種渺小又尋常的地方—創造出一個美好的東西。只是停留在同一個地方,奧吉便創造了一件藝術品。奧吉這麼總結:「有人說,你必須雲遊四方才能看見這麼世界,但有時我想,就算你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只要睜大你的眼,便能看到自己能夠掌握的一切。」這就是他的哲學。

--史蒂夫.杜伯蘭尼卡(Steve Dublanica)《無名侍》(The Waiter)

「老師,你又敎我們英文,害我們快要搞混了。」我在問學生母語課情況的時候他們回答。同時要背兩種都是羅馬拼音,但是發音迥異的語言,對於我的原住民學生來說,是一種負擔。我很心疼他們,我常常說他們都被卡在「中間」,母語說不太好,國語又不是非常靈光,傳統文化認識不多,本國外國的現代文明也知道有限,他們活在一個斷裂的身分裡,他們不知道他們是誰。

但是誰又知道呢?在這個強調本土化的社會裡,大家只是盡量的去假裝,把僅剩或還有的一點知識誇大,像我自己,充其量也只能說老人家聽起來還是太現代的客家話,卻已經算是年輕一輩相當會講客語的,而客家傳統文化,除了跟大家一起認識的刻板印象,我知道的還真不多,只知道原來媽媽每天煮的菜,原來就是內灣老街裡面的「客家美食」。

我們已經喪失的自然活在原有文化的權利,已經幾乎被摧毀殆盡的文化,在樣版現代人的危機意識下被刻意「演出」,太多的電視節目上山下海找尋原來的味道,然後跟不同的老人家哈拉一下,讚嘆哪一種文化對於自然的親近或者環境的友善;政府對於原住民歷史沒有太多的重視,甚至在災害後忽略原住民族的參與,急欲迫遷失去土地就失去文化的他們,卻一邊在機場擺出「那魯灣」的宣傳海報,並在重要場合讓原住民族的代表「唱歌跳舞」彰顯台灣的特殊性。

因為剛好教到英文的foreign這個字,我問學生「外國人」怎麼說?大家馬上說「America!」這跟我自己的經驗的雷同,我父母在我國小六年級時趕緊送我去參加「國中英語準備班」,因為對於語言有興趣以及天份,努力學習發音以及文法等等,嚮往歐美西方的文化以及生活,直到我上了大學就讀英語學系,系上許多發音與教材的取向都是以美國為主,我記得大學一年級時我就質疑系上選擇The Contemporary Reader作為大一英文教材好像是要把我們美國化似的。直到我三年級交換學生至加拿大時,因為種族歧視事件還有廣為認識亞洲的朋友,才讓我深切反省作為一位英語學習者,我不要變成誰,我要透過這個語言更認識這個世界,也把我認識的世界介紹給別人。  

一直以來,坊間以及網路的英語學習招牌林立,好像學會這個語言就可以馬上與「國際接軌」似的,然一堆真洋人、半洋人、假洋人走在城市街頭,許多人也以留學歸國的名義闖蕩各界,動輒「像我們xx大學畢業的人阿…」,怕別人不知道她/他洋墨水喝的多;許多父母更趨之若鶩,在一堆補習課業之外,讓小孩一三五上全美語班,二四六上文法班,深怕孩子沒有國際競爭力,卻讓他們失去了笑顏或者是享有美好玩樂童年的權利。  

想到我剛剛剛閱讀完的《無名侍》,我很喜歡作者細細把每一個在當服務生的日子詳細紀錄,他用餐廳裡的百態回應人生的變幻,很真實又充滿笑料以及淡淡傷感,我想與其過度表演或者假裝聰慧,放棄偏執,認真生活更簡樸真實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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