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14日 星期二

性別經驗反思—我的性別氣質史



        出生在桃園傳統的客家家庭裡,我只記得小時候跟堂姊妹的感情非常好,帶我們的阿公並沒有因為我是家中的男長孫而對我特別好,反而特別不喜歡我,我依稀記得我跟堂姊妹會一起在股市時間到前面大扭動,然後我很喜歡去惹我那個小時候摸到一下就會大哭的堂姐,接著就是我被打的印象,我常常被打,被竹修子打、被拖鞋打、被皮帶打、被打巴掌,而他們都說是因為我太討打了!

一邊被打,一邊長大,我有記憶以來,功課都是名列前矛,我記得國小四年級以前都只有拿過第一名,因為家庭因素從桃園搬到了苗栗,轉了三次小學,交了一個女朋友,也崇拜那個打籃球打的很好的男同學。我原來小時候就一直在扮裝,因為我會把毛巾帶在頭上,轉一轉,放到頭後面就變成最飄逸的長髮,或者是洗澡脫衣服到一半,就把上衣留在頭髮上,覺得自己很美,沒有錯,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很美,可是他們說我很娘。

  小學到中學,成績優異成為我在升學主義掛帥的環境裡最好的保護傘,我喜歡閱讀、演講、唱歌(張清芳是最愛)、跳舞,我的人文藝術學科都表現出過人的天份,我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女生或者其他跟我很像的男生,可是我的數理還有運動都蠻遲鈍的,大多數的男生好像跟我是不同國的,因為他們都喜歡物理結構、電腦程式,去打籃球、偷看女生、或者阿魯巴,他們雖然會笑我娘娘腔,可是遇到考試還有老師他們就慘了,因為這個娘娘腔科科高分,老師也都喜歡這個有禮貌又溫文儒雅的孩子(聽起來真討厭)。

  真正的衝突從體內發出的,比較晚發育的我,國中期間長高了三十公分,第二性徵的出現還有日漸低沉的聲音(讓我無法模仿張清芳)都讓我愈發疑惑,我從電視上還有生活中都看不到我想要變成的那個樣子,我曾經看著浴室的鏡子然後大哭,因為我害怕跟大家不一樣,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玩過假頭髮的遊戲了,進入了一個尷尬期,變的很醜,痘痘長了滿臉,頭很大身體很小,捲髮不好整理。我還是一個認真唸書的好學生,其他時間我聽廣播、寫詩、偷偷暗戀別人、幻想跟每個人的關係,這個時候我的語言天份還有英文分數,又拯救了我,而他們只是覺得我是個自命清高的隱士。

  升上了大學念英語系,發現很多系上的學長都跟我很像耶! 而且大家既會讀書又會搞笑,我覺得自己總算找到了一個有歸屬感的地方,這期間我拼命讀書玩樂參加活動,這時候我已經可以駕馭自己的外顯性別氣質表現,從小娘(大一綽號)到話劇男主角,表演藝術讓我不只會演別的角色,我也會演自己,同時間我開始參與社會運動、出國交換學生、涉足人權領域,已經沒有什麼人說我娘不娘的問題,因為他們或者我自己終於接受我就是我,獨一無二的我。
  
  這樣世界如此美好的幻覺果然在英語系畢業之後就瓦解,外面的世界原來從來沒變,回到學校實習的我面對學生「你怎麼那麼娘」的挑釁語言還是受傷,我演出的man老師戲碼還是在我偷偷攬鏡自照時洩了底,即便在人權領域或者是多元性別的團體,似乎「正常」一點的人還是比較受到歡迎,但是我正面思考,可以強硬可以柔弱的特質讓我變成一個更好的老師,我可以強力捍衛學生的權益也坐在教室角落聽那個傷心的故事落淚,我也特別注意性別氣質的多元以及學生彼此的相互尊重,而私底下我也因為自己又敏感又三八的內心世界可以搞笑可以體貼,我沒有不好,我還是很美!

  我必須要感謝兩個人,一位是台灣的林紹福、一位是新加坡的Billy P’ng,他們在我的性別氣質史裡扮演拯救者,你知道的,就是那種自己很man,決心要幫忙自己好友也變man的人。林紹福在國小不知道幾節下課裡,都訓練我的躲避球丟跟接,在那之前,我是個扭來扭去躲避的好手,他認為這樣還不夠,別人會看輕我;我在加拿大的時候,Billy覺得我的英文實在太像女生了,他練習給我看,你不能說Thank you(聲音上揚加微笑),要說Thank you(聲音下降不笑),開車的動作應該如何有勁,諸如此類的,他讓我覺得很安心,因為我有一個masculinity trainer,即便我的進步實在不多。我沒有變man,但是我知道當時有兩個真正關心我的好朋友!

 回顧這種事感覺有點丟臉,但是又很好笑,感謝這一堂碩士班的課,回憶了自己的過去,對於性別氣質,相較於過去的受制以及抗爭,我希望未來可以更放心的去接受甚至玩耍這些性別氣質,不過前提是有一個安全以及互相尊重的環境,所以一起繼續奮鬥吧,人權捍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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